【曹亮】 乱世逢君
诸葛亮十三岁那年，曹操屠徐州。
十三岁的少年，眼睁睁看着徐州城血流成河，死尸无数，却无能为力。
一个清瘦少年缩在墙角，眼里全是凄惶悲愤。他第一次生出想要一个太平盛世的想法。
马蹄声响，少年抬头看去，正对上了一双眼眸。
那双眼阴鸷锐利，带着让人心惊的狠戾。
“你是何人？”
声音低沉浑厚，有杀戮之气。
少年低头不语，眼里有压抑的猩红。
就是他，这徐州城才如同人间炼狱。
“无名小辈而已。”
他懂得隐忍，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他声音里没有惧意，反倒让人听出一丝压抑的恨。那时他还太年少，太多的情绪还不懂得如何彻底掩饰。
曹操听他言语，挑了挑眉。
“孺子对吾不满？”
曹操略微收敛了身上的杀戮之气。
“亮不敢。”
“亮？汝河姓？”
少年抿了唇，不再言语。
“既不肯说，随我作曹姓如何？”
这句话过于调戏了，隐隐还带着玩味轻蔑之意。
“诸葛。”
少年终归心性不稳，经不起激将。
“诸葛亮。”
曹操轻轻念出这个名字，不知在想什么。
“想不想活着？”
曹操下马，挑起少年的脸庞，眼底有惊艳一闪而过。
十三岁的诸葛亮，明眸皓齿，尚还青涩的眉眼已经能看出几分风华。
“带走。”
曹操起身上马，不再去看诸葛亮。
那一年的许多事情后来诸葛亮都记不清了，但唯独曹操这个人，让他记了一辈子。
那些日子是极难熬的，曹操带回了他，却也不处置他。
那日宴饮，曹操有了三分醉意，看着正在弹琴的那个清秀少年，眼前突兀浮现出一个身影，清瘦寡淡，却又浓烈如酒。
诸葛亮隔了许多日，怎么也没想到，再见曹操会是这样的场景。
曹操坐于上位，一双眼里不见了那日的狠戾，反多了几丝文人风雅。
“为我等抚琴一曲如何？”
不待他答应，便让人按着他坐了下来。
诸葛亮眼里有愠怒，更多的却是无奈与自嘲。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像这样供人戏耍。
可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琴声微沉，有些寂冷之意，轻易就入了心里。
曹操半睁着眼，终于将眼前这少年记进了心里，只一眼，就是一生。
曲罢，曹操招手，示意他过去。
诸葛亮僵了身体，站在原地，久久不动。任谁都知道，他这样的身份与曹操同坐一席意味着什么，那绝不是礼遇。
“诸葛亮。”
曹操声音里有些怒气，从来没有人敢如此忤逆他。
诸葛亮垂下头，轻轻闭上眼，将眼里的悲凉尽数敛去。
曹操似是低叹了一声，终究也没有勉强他，任他离开。
曹操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那种孤寂清冷的气质让他的心一阵柔软。
明明是个孩子啊。
宴罢席散。
不自觉的，曹操走到了诸葛亮的住处，推开门，看到少年清瘦的身影。
诸葛亮像是受了惊，手中的笔一顿，晕开了墨色。收了笔，他才抬头看向门口那人。
“夜已深，大人来此作何？”
一句话，却是掩饰不住的嘲讽。
“既说了夜深，来此自是歇息。”
曹操半醉半醒，一双眼里是毫不掩饰的炽热，话里都是调戏之意，也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
“大人说笑了。”
诸葛亮避开他的目光，退后一步，本能的想要拉开和他的距离。
“你怕了？”
曹操逼近他，眼里蔓延出情欲，无关情爱，只是占有而已，曹操这样告诉自己。他不想承认自己对一个不过几面之缘的人动了心。
诸葛亮早已褪了外袍，只着里衣，衣襟有些松散，隐隐能看到凸出的锁骨。
他退到了榻沿，避无可避，只得停住了动作。
彼时的诸葛亮身量尚未长足，只到曹操眉间，此时他们挨的又极近，不得已，只好扬起头来跟他说话。
“请大人自重。”
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况且，他也没有资格说什么。
曹操微微低头，身前这人的模样生生刻进了心里。
“诸葛亮。”
曹操轻声呢喃，声音有些飘忽。低头，吻住他的唇角。
诸葛亮一惊，蓦地侧过头去，一双眸子睁大，有些不可置信。
曹操也不恼，轻笑起来，沾染了几分温柔。
他将他压在榻上，他狼狈的躲闪，终究还是徒劳。
“曹操，你不杀我，来日必百倍还之。”
诸葛亮一双眼泛着赤红，声音失了清亮，有些嘶哑，他没想到曹操竟然会这样羞辱自己。
“我不杀汝。”
曹操是个疑心极重的人，哪怕有一分威胁也要斩草除根，更何况诸葛亮绝非池中之物，可是……
他不忍，也舍不得杀他。
曹操伸手轻轻拂去他脸上半干的泪痕。
“你若允，操愿与汝共看山河浩荡，日月星辰。”
此时的曹操是难得的温柔，全没了从前的阴沉戾气。
诸葛亮听到这句话，一双眼里全是嘲讽。
“多谢大人。”
一字一句，全是恨意。
曹操见他这个模样，有些愣神。自己的本意，不该是这样。
诸葛亮天纵之才，纵使年幼都掩不住他的才华，再过些年定然锋芒毕现。他本是想成全一段君臣佳话，可如今……
酒早已醒了，或者，他本就没醉。他不后悔，他从来都不是优柔寡断的人，做了，便做了。
“我放你走。”
曹操虽多疑，却也自负，他不觉得诸葛亮能威胁他，更不能容忍一个能左右自己情绪的人时时在眼前。
诸葛亮看着他，眼里有悲哀，有自嘲，有无奈，有恨意，百般情绪，独独没有留恋。
“谢大人。”
起身欲捡起被他撕碎的衣衫，却被榻上那人一把拉入怀中。
“明日再走。”
曹操的声音里夹杂着苦涩。
一夜未眠。
“以后我若念汝，就唤孔明可好？”
诸葛亮离去的背影一僵，却也只是一瞬。
后来，听说刘备新拜一位军师，那个名字就那样突然的又被提了起来。
“诸葛亮此人如何？”
曹操问道，语气是难得的温柔，夹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
“不过竖子尔，何足为俱？”
曹操皱了皱眉头，看向徐庶。
“元直以为呢？”
“诸葛亮，字孔明，人称卧龙先生。”
诸葛亮，字孔明。
曹操突然就笑了，笑声豪放中蕴了一丝悲怆。
“孔明！”
这两个字，咬牙切齿。
既然如此忘不了孤，当初又何必离开，如今又何必用孔明作字，诸葛亮，你是在羞辱孤吗？
“比之先生如何？”
“庶萤火之光，亮皓月之明，岂敢比之？”
徐庶的话里带有一丝傲然，不是为自己，是为他话里的诸葛孔明。
“诸葛亮有如此之能？”
话里全是嘲讽，不知道是嘲笑徐元直，还是嘲笑自己。
曹操大将夏侯惇兵败博望坡，被诸葛亮的一把火，烧回了曹营。
诸葛亮，是孤看走了眼，原来你，能威胁到孤。
赤壁之败，借箭之辱，他当真将那日的耻辱百倍还之。
那一声声的“谢曹丞相赠箭”借着江上的薄雾传到岸边，曹操坐在马上，隐约中似乎看到了船上的那一道清瘦的身影。
“孔明。”
他轻声唤道，他以为这个名字只是他和他之间隐秘的称呼，却不想，如今谁见都称一声“孔明”。
“是孤输了。”
三次伏击，却在最关键的一环用了关羽。
孔明，你明知关云长重义，这是想放孤一条生路，还是变相的羞辱孤？
那日孤在华容道的低三下四，不是对他关云长，而是对你诸葛孔明。
曹操究其一生未曾称帝。
孔明，你说孤是逆贼，那孤就偏不称帝，孤做了大汉一辈子的丞相，你能拿孤怎样？
孔明，孤后悔了。
那一日，不该放你走。
